四年的台大生活 (5)

四年的台大生活 (5)

In Retrospect of My College Life

a.      四年生活中另一最值得回憶的應是，大四畢業前的『英語話劇』的演出。數日前鄭恆雄兄還在e-mail上附些話劇的劇照(翻拍自同學錄) 給本人。關於此劇，讓我就記憶所及，細說其始末：

1. 有感大一至大三沒有大型活動，大三下學期恰巧當時『台大外文學會會長』-陳圓圓 (女)大四即將交棒，找不到人接，我就去找她並鼓勵賴政孝去接，當然移交及會務由本人做。

1.      大四上學期我組織一個課外聯誼會 (Discussion Club) ，邀請一些系內及系外同學參加，其中包括：陳大安、陳真愛、王禎和、金大中(韓國僑生) 、蔣徐乃錦、朱露西、丁鶯、鄭兆雲與許世玲(三位後來加入) 本人….. 等，因事隔多年，有些名字實在記不起來，如有漏列，敬請原諒，並更正補列。不定期的活動主要是課外評論文學、小說及戲劇等。記得當時曾為一部上映中的電影- “Suddenly Last Summer” "(夏日痴魂) ，就互相提出個人看法與辯論。該電影 由Elizabeth Taylor 與Katharine Hepburn和 Montgomery Clift主演，是根據名劇作家-Tennessee Williams的劇本改編，故事內容提及同性戀Homosexuality 與疑似精神病 (mental disorders) 的情節。Tennessee 其實寫劇本之前已患精神病，原劇於1959年在Broadway上演，轟動一時。

  

2.      此時王禎和已參加現代文學(Modern Literature)，常與學長們如水晶 (筆名) 、白先勇、王文興、李歐梵、陳秀美 (後改名陳若曦) 等人常有來往，對戲劇漸感興趣，也正在寫他的小說-『嫁妝一牛車』。不是他來第九宿舍找我，就是我去信義會學生宿舍找他，兩人互動頻繁，有時他來宿舍共進餐食，與我討論不同人們與不同舉動的不同表情。他還推薦我認識當時在中國文化大學任教的李曼瑰教授，要我代她翻譯英文劇本為中文。直到兩人畢業後到鳳山接受預官步兵學校訓練，一直有密切連繫。

3.      這時王與本人同時興起演英語話劇的念頭。當時戲劇老師黃瓊玖教的都是古典戲劇，恐不適合當時。所以劇本的挑選只有去找Fr. O’Hara幫忙，郝神父問我們時間有多少? 經費如何? 我們據實以告，時間不多，到下學期大家忙申請外國入學或找工作，經費十分短缺，尚未找到贊助人 (sponsors) ，最後還是麻煩郝神父替我們選。

他選的是一齣獨幕劇(one-act play)，劇情很短，對白十分幽默，是諷刺劇(a satirical play)。內容略為：一位老頭有兩位已成家的兒子，有一位天真的小孫女。兩位兄弟及太太天天在盼望老頭早死，以便瓜分遺產。有一天這兩對夫婦正計劃如何爭奪財產時，老頭子突然從樓上下樓，其兒子、媳婦均大吃一驚。彼此之間展開幽默諷刺的對白，如小孫女Vicky (許世玲演) ，握著阿公的手說，『Oh, grandpa, I am so glad you are not dead. (阿公，很高興你還沒死) 然後grandpa不悅地說，『What? 』，大兒子(王禎和飾)說，『She said she is worried about your head! 』(沒有啦，她是說擔心你的頭疼) dead與head近音，類似這種押韻(rhyme) 或pun(相關語) 的台詞不少，令人莞爾。

4.      演員共六人：導演- Fr. Albert O’Hara (郝繼隆神父)

賴政孝 -飾老頭 (是我硬拉他加入演出)

                       王禎和- 飾大兒子

                       丁 鶯 - 飾大媳婦

                       本 人 - 飾二兒子

                       鄭兆雲- 飾二媳婦

                       許世玲- 飾小孫女

            

5.      王禎和負責去找化妝師，當時我們經費＋分短缺，記得王與我曾親往趙麗蓮教授公館求助，她慨然捐出新台幣4佰元，令我們十分感動，遺憾她未來觀賞。班上某位陳姓帥哥每次排演均上下幫忙，令人感動，後才知道他對劇中飾演，某一角色的女生頗感興趣，令人印象深刻 。

6.      演出前我們向部分老師報告並邀請參加，其中記得僅黃瓊玖與英千里主任出席。另外本人親至辦公大樓校長室致送邀請帖，想不到錢思亮校長也出席。演出當晚，台北適逢寒流來襲，溫度驟降，結果座無虛席，包括外文系的一些學長們。因為太久沒有英語話劇演出，大家都到場關心打氣。

     

          【錢校長簡歷】：

           清華大學化學士，美國伊利諾大學碩、博士。1951年繼傅斯年任校長迄1970年，

                    有名的大學聯招即由他倡議建立。曾任中研院院長。享年75歲(1908-1983)

7.      之前，O’Hara神父再三提醒我們劇本太短，最好有其他節目助陣。在苦無對策時，突然朱露西(Rosie Chu)自告奮勇提議要跳『印度舞』Tabla (Indian Drum)，但找不到配樂，露西就叫我拍擊小鼓，以鼓聲伴奏。演出前一天我特地去向學校樂團借了一面小鼓，但連與露西排練(rehearsal)的機會都沒有。節目開始是先由露西印度舞表演約15分鐘，接著郝神父導演致歡迎詞，最後獨幕劇演出。

8.      演出時六位演員合力，背好台詞，幸好沒有人忘記而讓其他人有接不下去的窘境。正常演出是應有幕後提醒者(prompters) 在幕後兩旁提醒台詞，但我們卻沒有，也還算『大功告成』。演出前與後，禎和兄常常口中喃喃而語：『我們要粉墨登場….』的願望終於達成。

9.      演完後，錢校長、英主任、黃教授及郝神父上台與全體演員談話並合影留念，在同學錄(畢業紀念冊) 上有幾張劇照，總共約有30幾張本人保存完好，希望有機會和諸位分享。錢校長指著許世玲問大家，『你們從那一家中學借來這位小妹妹? 』一時大家捧腹大笑。最後值得一記的兩件事是：

演完後『水晶』很客氣地自掏腰包請王禎和與我兩人去吃水餃；另外比我們成熟 (sophisticated) 的王禎和提醒黃瓊玖：參加演出的出學應該給點獎勵吧? 黃教授在上學期期末總成績各加兩分至五分- (two –five points, that’s all.)你說氣人不氣人? (Well, how do you like it???) 哈哈!

    

10.  此次演出全由本人與禎和兩位出力，經費很短缺，郝神父完全無償花時間與精力為演員們一一糾正發音、表情與台詞的語調(intonations) 等。事後我們無法隆重地答謝他，僅由本人親自把沖洗後的黑白相片送給他。至今本人仍感到虧欠他太多 (“We owed him too much.”)。尤其郝神父不厭其煩地一一糾正我們的英語發音，雖多次更正，迄今我對 “ear” 與 “year” 兩字的發音，無法正確分辨，常常遭到在美國出生的孫兒女糾正，『阿公是year 不是ear! 』唉，算了吧 (Oh, give me a break!) 50多年前都咬不準的音，何況現在已經是70幾歲的老頭兒，講話也開始『漏風』 (台語-咬音不清楚) 了。

『人生如舞台，各演各的角色 -莎翁』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William Shakespeare

11.  本話劇的演出可能為台大外文系開風氣之先，因人手不足，演出前未廣為通知其他任課教授，未使他們也能『躬逢其盛』與蒞臨指導是一件憾事。但一年後我們的學弟/妹們(1964年)也效法我們(following our steps)，再演一場，戲碼相同，導演照舊。當時本人在服預官役中也獲邀前往觀賞，再見到郝神父，當面向他請安，他客氣地對學弟/妹們介紹，並說，他就是演Ben的人(『Hey, gentlemen, this was Ben! 』)。見到我們開創的話劇演出已獲傳承，頗為欣慰，事隔五十多年，但願母校外文系應已發揚光大。

【英語話劇演出的進一步說明】

有些同學對此事經過半世紀才表示十分訝異，為何事先、事後竟亳不知情? 如本文前述，本班人數眾多，有本地生、僑生、轉學生與轉系生，各有自己喜歡在一起的小圈圈，如大人國、小人國、嘉義幫….. 等。

文中我提到，我先與王禎和創立Discussion Club，後再籌劃演話劇，基本演員是王禎和、本人與賴政孝。後來因劇情須要去找丁鶯幫忙，她當時在系裡頗為活躍，她再介紹鄭兆雲，然後我找許世玲，勸說她加入演出，起先世玲很客氣，不肯答應，她說『你們群組成員level (水準) 太高! 』後來她還是同意。

劇中人共三男三女找齊後，就開始背台詞準備排練(rehearsal) 。我想當時我們六位都很低調，我們純粹把這事看成課外活動，其實也沒有很多同學在意我們。因為論學業成績我們幾位，都不突出，論外貌也未惹人注目，除了Nancy (徐乃錦) 。她不但身分特殊，外表也很出色。當時也幸虧有她的加入，才免被警總叫去問話。(因課後的聚會)

演出前，由於經費十分短缺，沒有能力大肆宣傳以便告知全班同學來觀賞，是本人的疏忽。當然也有同學風聞此事，但並未把它當作一回事。

正式演出當晚，竟蒙錢校長、英主任與黃瓊玖教授三位的蒞臨，完全出乎我們意外，也給足了我們幾個人的面子，更表示他們對此事的關心與重視。至於同學錄上刊登了幾張演出的劇照，也是我們未料到的事，是誰的主意? 有人說是杜同學，也有人說是王禎和，我想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場『英語話劇』的演出，不但是外文系也是全台大的大事(event) 一樁，不論你承認也好，否定也罷。

台大真是太大，即使你再念四年，你不知道的事恐怕仍多。演英語話劇絕不是學生的郊遊或野餐，三兩同學隨時一呼即可成行，也不是一天兩天即可辦成，更非是系主任或校長一定會到的活動。話劇的演出仍然是本班全體同學之光，無論你/妳參與與否。

賴正雄  (Justin Lai) 

03/10/15

【待續 】   

Justin Lai (賴正雄) 寫於美國南加州

2015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