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116)《卜算子-詠梅》

 

(古詩詞-116)《卜算子-詠梅》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作者-陸游)

白話：

驛站外斷橋旁。梅花寂寞地開放、孤孤單單，無人來欣賞。黃昏裡獨處已夠愁苦，又遭到風吹雨打而飄落四方。它花開在百花之首，卻無心同百花爭享春光，又惹來眾多凡花俗朵的嫉妒。即使花片飄落被碾作塵泥，也依然有永久的芬芳留在人間。

陸遊（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漢族，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南宋著名詩人。少時受家庭愛國思想薰陶，高宗時應禮部試，為秦檜所黜。其一生筆耕不輟，今存九千多首，內容極為豐富。與王安石、蘇軾、黃庭堅並稱「宋代四大詩人」，又與楊萬里、范成大、尤袤合稱「南宋四大家」。

賞析：

此詞以梅花自喻，詠梅的淒苦以宣洩胸中抑鬱，感歎人生的失意坎坷；贊梅的精神，表達了青春無悔的信念，以及對自己愛國情操及高潔人格的自許。驛外斷橋、暮色、黃昏 ，本已寂寞愁苦不堪，但更添淒風冷雨，孤苦之情更深一層 。陆游一生酷爱梅花，寫有大量歌詠梅花的诗，它傲霜雪，凌寒风，不畏强暴，不羨富貴的高貴品格。「更著」這兩個字力重千鈞，把前三句似將梅花困苦處境，描寫至極限。

詩所塑造的梅花形象中，有詩人自身的影子，正如他的《梅花絕句》裡寫的：「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這首《蔔運算元》，也是明寫梅花，暗寫懷抱。其特點是著重寫梅花的精神，而不從外表形態上去描寫。這首以「詠梅」為題，正和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濂溪先生（周敦頤）以蓮花自喻一樣。作者以梅花自喻，它既得不到應有的護理，更談不上會有人來欣賞。隨著四季的代謝，它默默地開了，又默默地凋落了。它孑然一身，四顧茫然。上闋四句，只言梅花處境惡劣、于梅花只作一「開」字，但是其倔強、頑強已不言自明。「萬花敢向雪中出 ，一樹獨先天下春」（楊維楨 ）。

詞的上半闋著力渲染梅的落寞淒清、飽受風雨之苦的情形。梅花開在驛外野地，不在金屋玉堂，不屬達官貴人所有。陸游曾經稱讚梅花「雪虐風饕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落梅》）。梅花如此清幽絕俗，出於眾花之上，可是如今竟開在郊野的驛站外面，緊臨著破敗不堪的「斷橋」，寂寥荒寒、倍受冷落，其生死榮枯全憑自己。因「斷橋」已失去溝通兩岸的功能，更是人跡罕至之處。由於這些原因，它只能「寂寞開無主」了。下片首二句说它不與群芳爭春，任群芳猜忌，即使被碾的粉碎，其清香的品質也不會改變。春天 ，百花怒放 ，爭麗鬥妍，而梅花卻不去「苦爭春」，淩寒先發，只有迎春、報春的赤誠。從側面諷刺了群芳。梅花並非有意相爭 ，即使「群芳」有「妒心」，就「一任」它們去嫉妒吧。這兩句表現出陸游性格孤高，決不與爭寵邀媚、阿諛逢迎之徒為伍的品格，和不畏讒毀、堅貞自守的崚嶒傲骨。即使是凋落了，化為「塵土」，也要「香如故」，末句具有扛鼎之力，它振起全篇，把前面梅花的不幸處境，風雨侵淩，凋殘零落，成泥作的淒涼、衰颯、悲戚，一股腦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正是「末句想見勁節」（卓人月《 詞統 》）。而這「勁節」得以「想見」，正是由於此詞十分成功地運用比興手法。作者以梅花的自然代謝來形容自己。此時，已將梅花人格化。如果結合詩人一生累遭投降派的打擊，而報國之志不衰的情形來體會，真是「一樹梅花一放翁」了。

最後幾句，把梅花的「獨標高格」，再推進一層：「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前句承上闋的寂寞無主、黃昏日落、風雨交侵等淒慘境遇。這句七個字四次頓挫：「零落」，不堪雨驟風狂的摧殘，梅花紛紛凋落了 ，這是第一層。落花委地，與泥水混雜，不辯何者是花，何者是泥，這是第二層。從「碾」字，顯示出摧殘者的無情，被摧殘者的淒慘境遇，這是第三層。結果梅花被摧殘、被踐踏而化作灰塵了。這是第四層。

讀者在此時融入了字裡行間所透露出的情感。但作者的目的決不是單為寫梅花的悲慘遭遇，引起人們的同情；從寫作手法上來說，仍是鋪墊，是蓄勢，是為了把下句的詞意推上最高峰。雖說梅花凋落了，被踐踏成泥土了，被碾成塵灰了，請看，「只有香如故」，它那別有韻致的香味 ，卻永遠「如故」，仍然不屈服於寂寞無主、風雨交侵的威脅，只是盡自己之能，一絲一毫也不會改變。

比較：

千年之後，台湾民俗作詞家-周添旺写了「雨夜花」的歌词：『 雨夜花』（うやか、ウーヤーホエ、 台湾語 白話字 ： Ú-iā-hoe ）または『雨の夜の花』（あめのよのはな）は、 1934年発表之台湾民謡：試比较其詞之内容：

『雨夜花，雨夜花，受風雨吹落地 無人看見每日怨嗟，花謝落土不再回。花落土，花落土，有誰人通看顧，無情風雨誤阮前途，花蕊若落要如何。 雨無情，雨無情，無想阮的前程，並無看顧軟弱心性，乎阮前途失光明。雨水滴，雨水滴，引阮入受難池， 怎樣乎阮離葉離枝，永遠無人通看見』。

兩首相似之處：－、無主的花 二、受風雨摧殘 三、花謝落土/零落成泥碾作塵。

兩首相異之處：「詠梅」中表現出作者不屈不撓之精神，雨夜花則描寫心中的消極與無奈, 没有强調本身之傲骨与自豪之「香如故」

英譯：

At a broken bridge outside of a stage coach station, plum blossoms belonging to none are blooming alone. Feeling lonely and sorrowful at sunset, they are furthermore, being devasted by storms. Though blooming in early spring, they are not willing to compete with other flowers to win favor from spring. They are disdainfully envied by some other flowers. Though they may be blown down to the earth, becoming dust to be tramped on, they are still as fragrant as ever.

日譯：

駅馬車の駅の外にある壊れた橋には、誰にも属さない梅の花が一人で咲いています。 日没時に孤独と悲しみを感じ、さらに嵐に襲われています。 春先に咲きますが、春から好意を勝ち取るために他の花と競う気はありません。 彼らは他のいくつかの花に軽蔑的に羨ましいです。 土に吹き飛ばされて、踏みつけられるほこりになるかもしれませんが、それでも相変わらず香りがよいです。

 Justin Lai

05/17/2021